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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第41节(1 / 2)





  众人听得还有转机,都退到远处,迟芃芃对阮慈做了个手势,阮慈取出玉璧,抚弄了一会,催发出一道剑气,心道,“你把这些石笋击穿了便回来罢,若是太远了,便聪明些,凿出一个可以过人的通道就好了。”

  这剑气乍离玉璧,便如同蛟龙出海,一声长吟,往前疾驰而去,李平彦斩不断的石笋,在剑气跟前便犹如豆腐一般纷纷折断下落,化为粉末,竟似乎丝毫都不费力,阮慈眉头微微一扬,迟芃芃道,“师妹,没想到罢,我这法宝何等威风?这石笋一触之下,竟成齑粉。”

  阮慈道,“师姐的剑气既是法宝,便能击溃禁制,这些纤毛早该腐朽了,禁制一去,化为齑粉也不奇怪。”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是暗暗诧异:其实这剑气击破禁制,便可前行,她所下达的指令乃是击穿一条通道便可,但不知为何,剑气竟在每处石笋那里都停留了一瞬,仿佛在吞噬石笋中的什么精华,正是因此,石笋才碎成粉末,而不仅仅是碎成数段。

  她心下诧异,口中却是不提,反而弯腰收取了一些石粉,迟芃芃被她提醒,也摄起一团石粉,在指间揉开,道,“不愧是大妖尸身,不知多少万年过去,也是灵性勃勃,这石粉在坊市内说不定能卖上极好的价钱,我们多收些。”

  阮慈心想,“的确,石粉之中灵性依然强烈,可见剑气并非只是吞噬灵性这么简单,难道……”

  这剑气脱出玉璧已有许久,却依旧去势不竭,阮慈识海之中,气息还越来越茁壮,隐隐传来一股兴奋之意,阮慈心中一动,索性一拍玉璧,又放出之前那两丝化为龙纹的剑气,往前飞去,三道剑气来回萦绕,在甬道之中不断往前冲刷前行,二女跟在后头收取石粉,都收了满满数个乾坤囊,迟芃芃还在石笋根部发觉了不少黑色污泥,似乎便是这甬道内暗影来源,她收取了一些,问阮慈收不收,阮慈道,“我不要了,师姐出了剑气,多收一些吧。”

  她若也分一些,迟芃芃也就罢了,阮慈不肯拿,她反倒有些疑心,阮慈无奈道,“这石笋也罢了,还算是凤凰尸身所化,这些淤泥,仔细想想,不就是还没成型的凤凰粪吗?”

  迟芃芃这才释疑,不由笑道,“师妹真是左性,第一,这个分明该叫凤凰砂,第二,我问你,凤凰砂是不是也是凤凰吃进的奇禽异兽所化的残余?”

  她叫声凤凰砂,仿佛便好听多了,阮慈嘟着嘴,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也收取了一些,此时二人离金波、平海二宗修士已是极远,便不再前行,只等着剑气回转,迟芃芃传声对阮慈道,“慈师妹,你刚才没有出声,是真不愿搭救他们那几人吗?”

  阮慈不曾表态,原因其实很多,有一桩考虑便是不愿让迟芃芃以为自己手头的剑气可以随意使用。不过这些计较无法一一言明,她传声回道,“师姐,若你已经忘了,我便再说一遍——我这个人是很小气的。”

  一行人中,只有孟令月、李平彦和阮慈关系不错,其余人纵使刚开始也对她十分友好,但迟芃芃现身之后,便已择定立场,之前更受魔头迷惑,对阮慈大生不满,乃至出言质问,事后也未曾赔礼道歉,似乎隐隐觉得自己受了阮慈的连累。阮慈心生不喜,很是正常,迟芃芃无奈一笑,道,“好罢,也该我出面,多少为你分担一些。”

  她受这些修士奉承,自然也要尽力为他们寻一条生路。若是周知墨潜伏在侧,以为剑气是她所发,那么自然会把迟芃芃当成剑使羽翼,他要逃出去了,燕山一脉便会以迟芃芃为主要目标,阮慈确实占了些便宜,这买卖做得还算公平。阮慈也因此又高看迟芃芃一眼,道,“迟师姐颇有担当,不过我也劝你一句,这些人虽然奉承你,但也没给你什么好处,你要仔细被他们连累。”

  此时剑气已是打穿整条甬道,连一根石笋都没有留下,往回懒洋洋飞来,三丝剑气的速度都较往常慢了许多,仿佛饱餐了一顿,行动甚是沉重,阮慈伸手将它们接引回玉璧之上,那三道剑气往玉璧上一扑,化为首尾相衔的三道龙纹,散发着濛濛青光,迟芃芃看了一眼,道,“这青色刚才是没有的,看来我这法宝得了不少好处。”

  她只是随口一提,但也可见心思细密,阮慈并不搭腔,将灵华玉璧收起,迟芃芃往回打出信号,不久,金波、平海众人便纷纷飞了过来,均是瞠目结舌,对迟芃芃刮目相看,更有数人已把她当成剑使羽翼,询问是否剑使赐予剑气,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这所有石笋都化为无形。

  他们是从后方赶来,一路上所有石粉都被二女收走,再往前行,才知道原来还有石粉留下,都是取出乾坤囊尽力收取,连那黑色污泥也不肯放过,不多时,本来黑沉沉的甬道便显得空旷起来,现出了深红色的石壁,除了地面浓厚的绿玉瘴,并无其他虫豸妖兽,想来神兽尸身之中,也容不得其余生灵繁衍。

  少了石笋拦路,百里甬道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行到尽头,众人走到九十多里,已有劲风拂面,都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提高了警戒,只怕周知墨藏在甬道尽头埋伏,迟芃芃重新摇起铃鼓,孟令月举着明珠照着四周,摇头道,“想来那魔头道基破碎,便不再使用法力,我捉摄不到他的踪迹。”

  阮慈道,“我们打通甬道时也没什么动静,想来他是先行逃走了,我们脱身之后,也要快些离去,若被他叫来同伙,恐怕又要陷入苦战。”

  众人深以为然,往前行了不久,便隐约有天光透入,阮慈当先飞了出去,只觉得眼前一空,那甬道骤然中断,其下是巨浪涛涛,回首来处,却见一面断崖,工整如镜,山高千仞,石做血色,石层重叠,隐隐还有披羽之势,不由叫道,“这头凤凰被人一剑斩断——这条河便是凤阜河吧!难道是流出的肠子所化么?”

  她飞出无事,众人也都跟着飞了出来查看四周,孟令月道,“那对面便是比元山了?听闻那里是金丹期修士也会轻易死去的险境,说不准这头凤凰的内景天地便在那处。”

  上古巨兽,横尸之地竟然占了中央洲陆东南角小半地域,怎叫人不神驰意动,众人俯视那涛涛巨河,都有些目眩神迷,李平彦向上飞去,叫道,“我们还是先登上断崖,凤阜河也不是我等筑基修士能涉足的地方,河上风力极其强劲,我等——”

  话音未落,只听得呼呼风起,转瞬间便从远处卷到面前,风力之强,犹如一面铁板拦腰扫过,众人都被震得无法维持身形,被风势卷入,往天边吹去,甚至有些法力低些的修士已是当场吐血。只有阮慈,被风力击出时,并未用力相抗,轻飘飘地被吹了好几个跟头,却又很快在风势之中找到一处上升风力,乘风而起,却是不知不觉间,仿佛回到了屈娉婷御风而行之时,那南崇风魂海的风力,可是又要比凤阜河上大得多了。

  她立足高处,游目四望,见众人已被风力吹散,各自投向四方,迟芃芃临危不乱,掷出乘舆钻入其中,不由叫了一声好,那乌木乘舆乃是门中弟子出行所用,有平定风波之能。孟令月也祭出明珠,毫光放出,四周风力逐渐平稳,阮慈便向李平彦飞去,往他身上一托,将他托到风团内部,往上吹起,李平彦手中捆仙绳甩出,卷住距离最近的潘檀若,将他扔往乘舆方向,两人这般合作,很快又救起莲师妹,那胡师兄却是跌落极远,已近河面,不由大声惊叫,李平彦正要甩出绳索,河里哗啦一声,一头大鱼跃起,将胡师兄咬成两截,还未及嚼吃,黄首山上一声鸟鸣,一道黑影折冲直下,将胡师兄上半身叼在嘴中,仰首一抛一啄,便是囫囵入腹,胡师兄眨眼间尸首无存,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来。

  李平彦色变道,“不好!现在正是群鸟捕食的时辰!”

  他将孟知玄、莲师妹、岳师弟三人甩往岸边,迟芃芃亦是知机从乘舆中冲了出来,带着潘檀若一道逃往河边,那乘舆悬浮河上,甚是醒目,几头大鸟已是从山中飞出,围着乘舆盘旋而飞,大有捕食之意,反倒是众人都有敛气之术,气息十分弱小,又掉到河边,上方有层叠岩石遮掩,不便捕食,反倒没有引起群鸟觊觎。

  李平彦法力深厚,虽然不识御风之术,但跟在阮慈身后,倒也不虞被风吹走,八人在河滩上聚在一起,都是惊魂未定,甚至顾不上为胡师兄唏嘘,莲师妹手里又扣上了护道玉珏,显然刚才只差一点便要启封。孟令月从乾坤囊中取出阵盘,对几人道,“凤阜河中不但有鱼,还有大鳄、鼋龟之属,我们须先设下阵法,否则它们从河滩里爬出来,上有妖鸟,前有鳄龟,我们很难抵挡。”

  阮慈和李平彦、迟芃芃正要到河边埋下阵盘,却听得上方石层震动,众人已是惊弓之鸟,纷纷掠出石下,向上望去,却见崖壁之上,周知墨面色苍白,立在岩石之顶遥遥下望,见众人望来,唇边逸出一丝微笑,低声道,“石笋全被斩去,你们果然有剑使羽翼。”

  他将脚用力一剁,石层纷纷脱落,往下砸来,周知墨转过身子沿着石壁飞快爬走,就像是一只行动诡谲的大蜥蜴,阮慈一声长啸,拔剑就要跃起,却觉得脚下粘滞,正诧异时,珠光照来,那粘滞之意迅速退却,阮慈回望孟令月一眼,叫道,“孟师姐,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杀了那人就回来!”

  说着乘风跃起,在风团之中左冲右突,飞快向上,顺着周知墨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73章 陨落当场

  “有趣,看来道基破碎之后,在气势场中真如凡人一般难以捕捉,甚至气机都随之大变,不再和道基未碎之前一样。”

  若是寻常修士,在这疾风中断难飞得如此灵活,但阮慈乃是例外,南崇洲什么都没有,就是风多,但凡南崇修士,就没有不善御风的,她曾入屈娉婷之梦,又有十二道基,阔大玉池,法力比屈娉婷更加深厚,悟性也更足,不消片刻便已熟练,此时在风势中如履平地,甚至借风之力,比周知墨在石壁上爬行速度更快,不多时便追到周知墨前方,一声轻啸,持剑刺去。

  周知墨身形鬼魅,往上荡开,阮慈在石壁上一蹬,跃到空中,再刺出一剑,这一剑已锁定周知墨气机,便是落空也不打紧,便如同第一剑一般,第一剑未中,但刺到周知墨气机边缘,第二剑便能锁住周知墨的气息,第三剑、第四剑,只要她法力足够,不断出剑,那么周知墨气机便会被迟滞下来,犹如染上寒霜,最终甚至会被活活冻住。这亦是配合寒霜剑的一套剑法,王真人给阮慈之后,阮慈嫌弃它不够痛快,只演练了两回便丢在一边,此时方才知道,再迂回的剑法在斗法中都是有用的,这周知墨再是灵活,被她杀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周知墨似是也知道这般下去没有胜算,并未躲避这第二剑,反而主动以肩迎上,想来是要故技重施,锁住阮慈剑锋,和她拳脚相斗。阮慈此时也不能躲避,否则又将失去周知墨的气机,她哼了一声,将灵力灌注剑身,全力刺入周知墨肩头,叫道,“第二回 便不管用了。”

  周知墨肩头肌肉似有吸力,将寒霜剑卡住一拧,力道之大也远胜上回,他苍白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道,“第二回 也不止这点力道了。”

  这青霜剑毕竟是王真人所赐法器,周知墨力道如此之大,也未能一下拧弯,阮慈催动剑气,但只刺入周知墨血肉中几寸便被吸纳消解,竟无法继续伤害他的五脏六腑,她不由面露惊容,叫道,“你伤势好得这般快——不对!你是用密法献祭了道基,反补自身体修造诣,是不是?”

  周知墨面色仍白,但却已无方才病容,微笑道,“你很聪明,可惜就要死了。”

  他两只手都离开崖面,竟只凭下半身便吸附在崖壁上,双手握拳向阮慈挥来,阮慈若是还不松手,怎么都要被一拳打中。她一向自负肉身坚牢,未入门以前,炼气期时,都无人能伤到她肉身一分,但此时却有一种隐约的危机感,仿佛被周知墨击中的话,将会受到伤损。

  如能以伤换伤倒也没什么,她得剑气淬体,周知墨再厉害也是筑基体修,不可能一拳把她打死,但阮慈受他这一拳,却并不能给周知墨带来更深伤势,很不上算,她一声轻呼,在拳风及体之前的瞬间,双足向上踢起,双手犹自不离剑柄,竟是倒立起来,将剑柄往左弯去,周知墨收势不及,敲在剑柄上,等如用自己浑身力量,将寒霜剑敲进自己体内。

  这一拳力道之大,连阮慈握持双手都被震得发麻,剑身往里没入一大截,已是穿过血肉刺入崖壁,周知墨一声痛呼,只听得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犹如剑锋削过钝铁,却是周知墨放开双脚,往下落去,全身重量都挂在寒霜剑上。

  他不再运力相抗,肩头血肉自然无法承受,被寒霜剑硬生生切穿,一蓬血雾激射出来,周知墨往下落去,却是又攀住崖壁,向远方逃走。

  阮慈运力拔出寒霜剑,已是耽搁了几个刹那,周知墨已逃过崖壁转角,身周血味更惹来凤阜河上盘旋的巨鸟留心,便是阮慈这里,也不乏鸟妖目光投注,她夷然不惧,顺着气机追去,已是暗下决心,要把周知墨诛杀当地,否则此子一旦得到喘息机会,只怕是后患无穷。

  周知墨气息被她锁定,便是没有血腥气引路,阮慈也追得到他,她将剑尖血珠抖落,投身风中,很快转过崖脚,却见一头巨鸦从河边盘旋而上,向前方的周知墨扑去,周知墨一拍崖面,跳将起来,反而跃上巨鸦头部。

  那巨鸦尖声大叫,往空中飞去,想凭风势把周知墨甩落,但周知墨捏紧它的羽毛,却是牢牢地攀附其上,那巨鸦发狂般地上下穿梭,却是怎么都甩不脱了。

  阮慈蹑足风中,固然周折如意,但那巨鸦乃是妖鸟,要说御风之能,阮慈怎能和它比较?勉力追了数百丈,距离渐渐拉开,周知墨回头看来,唇角似有一丝冷嘲之色,用口型说道,“第二次了。”

  他是说自己第二次从阮慈手心逃走,阮慈在空中站定了脚,望着他轻叹口气,一拍胸前玉璧,叫道,“去罢!”

  她本想不用剑气,全凭自己击杀周知墨,不料最后还是无法完成心愿,神识探入玉璧,只觉那三道龙纹都是懒洋洋的,不愿飞出,便从玉璧中抽出一丝新剑气,那剑气见风就长,化为游龙,眨眼便追上巨鸦,只是一闪,那巨鸦仰天悲鸣一声,直直往下栽去,生机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