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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第7节(1 / 2)





  棺中那小狸猫的影子抖了抖毛,站了起来,先伸了个懒腰,随后仰天一吸,阮慈屏息以待,等了好一会都没事情发生,她大失所望,嘁了一声,才要说些什么讥刺王盼盼,但下一刻却是神色一动,“我怎么听见车队的声音?”

  她开了天眼,五官要比常人敏锐得多,说完了这句话,远处才扬起阵阵尘烟,仿佛有许多木轮车往此处奔来,犹如商队行车,更似军队狂奔。但这样的山路崎岖难行,车辆根本就上不来,就是人也不好攀爬,阮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爬出山去。

  她正纳罕时,只见那山脚处沙尘滚滚,竟是有上千上万猫儿奔了过来,场面竟可用壮观形容,阮慈屏住呼吸,望着它们前赴后继地跳入阴棺内,直到最后一只黑白色猫儿姗姗来迟,‘喵’地一声跃了进去,这才透出一口凉气,惊道,“王盼盼,该、该不会全宋国的狸猫,都是你的化身罢?”

  王盼盼并不答话,身形明灭不定,过了一会,棺中光华骤亮,旋又暗了下去,棺盖冲天而起,一只小白猫跃出棺来,冲阮慈‘喵’了一声,神气活现地竖起尾巴,抖抖毛跃到阮慈肩上,吐出一道白光,子棺在白光中打着旋儿越变越小,被小白猫一口吞入腹中,王盼盼舔了舔爪子,傲气地道。“虽不是全部,但也至少有八成了,不然,主人沉睡七百年修她的幻身大法,宋国的情报谁来打探?还不是只能盼盼出马?”

  阮慈好奇地问,“谢姐姐是你的主人么?可你为什么姓王呀?”

  王盼盼炸毛道,“她是我的主人又怎么了,我生下来就叫王盼盼,未见得她收服了我,我就要改叫谢盼盼了。谢燕还就从未问过我这么无聊的问题,连提都没提过让我改姓,唉,你可是不如她多了。青君啊青君,从谢燕还换到这么个丫头片子手上,我真为你惋惜。”

  阮慈毫不介意,笑道,“我自然不如谢姐姐多了,所以谢姐姐才让你照顾我呀——你被她收服以前就能说话么?还有,青君是这柄剑?它也能说话吗?”

  “哼,也就是像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这才问出这样滑稽的话来,想当年我被主人收下之前,在北幽州也是鼎鼎大名的大妖怪,名号可止小儿夜啼,从山阳到岭北,谁没听过王盼盼的威名?”

  王盼盼坐在阮慈肩上,指了一个方向让她走去,口中不停吹嘘着自己,可她身形幼小,还不如化身的狸奴威风,越是这样说,阮慈就越忍不住笑,王盼盼气得大叫道,“不许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你们都要怕我!”

  阮慈忍笑道,“是是是,我好怕你,若不是谢姐姐叫你照顾我,你早就一口把我吃掉了。”

  “你知道就好!”王盼盼这才满意,跳到地上给阮慈带路,口中喵喵埋怨道,“都是你催我,害我心急,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你要多听我的话,我要你等,你就乖乖地等着。看吧,本来从南边出去,再绕几个弯就到宋国京城了,可那么多猫同时往这里跑来,是个修士都知道不对的啦,他们虽然多半不敢追上来找你,但肯定想方设法,打探你的踪迹,我们得小心些,不能去京城了,要往北边去,最好是离开宋国一阵子,过几年再回来。”

  阮慈心中也是一动,伸手往后摸了摸东华剑,王盼盼笑道,“还算是有些脑子,你明白啦,你现在凡人一个,我这大妖怪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南株洲那些洞天、元婴若是一拥而上,我们两个就都要折在这里了。”

  “当时谢姐姐破空而去,他们都望着我们,”阮慈迟疑道,“那此刻……”

  “不会的,东华剑自会镇定气数,让你的行踪难以推算,再说,主人借灵力风暴和两大灵宝之力,破开了周天屏障,也使得此地水灵风暴更强,灵气不稳,乱流无所不在,便是洞天老祖也很难在这么混乱的灵力中追踪到我们二人的下落。”王盼盼叹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双眼一翻就混过去了,你不晓得要在灵气风暴中安安稳稳地护住一个凡人,需要多么高深的修为。”

  “是么,可我看谢姐姐就很轻松呀。”阮慈扳着手指算道,“嗯,她是元婴大圆满,还没踏出那一步成就洞天,和真正的洞天老祖比,应该还有不足,你的修为应当是不如谢姐姐的,是以你最高也不会高过元婴大圆满。”

  她不解地问,“北幽州是个比南株洲还偏僻的地方么?连南株洲都‘有几个’洞天老祖,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却才只是元婴修士?”

  王盼盼不说话了,从阮慈肩上跳了下去,走到路边背对着她蹲住不动,双耳压在脸侧,尾巴摆来摆去。阮慈忍着笑,哄她道,“啊,对不住,我错了,北幽州人杰地灵,肯定有许多厉害的大修士,只是都比不上我们盼盼大妖怪,虽然境界低,修为可一点不弱,稳稳地把他们都给盖过了。”

  她说了不少好话,王盼盼才勉强原谅阮慈,跳到阮慈怀里,仰头道,“你可记住了,我就是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

  阮慈不由和以前挠狸奴一样,挠着她的下巴,王盼盼被挠得眯起眼,在阮慈怀里扭来扭去,尾巴卷着阮慈的手臂,很快就消了气,眯着眼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伺候猫的一把好手,怪机灵的。”

  她之前蹲在阮慈肩上,好像主子,如今落在怀里,终究有了些宠物的样子,阮慈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问道,“那我们要去哪里?——既然离开了宋国,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往北边走,可以去梁国,在那里找个山头住下,我教你些吐纳身法,再抓些灵兽给你补补身子,几年后,宋国水也有了,树也生了,生灵也都回来了,灵气也都平稳了,到那时,我们再回来这里。”

  “好几年过去,你也长大了不少,宋国的修士也都回来了,他们离开宋国七百年,这会儿全搬回来,肯定乱得很,我们趁乱混进来,谁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姑娘,身边背着的小匕首就是东华剑呢?”

  王盼盼虽然似乎脾气古怪,但考虑得却很缜密,阮慈被她一说,才明白宋国的情况的确不如梁国那样容易躲藏,不过她还有疑问,“为了追捕谢姐姐,三宗封锁宋国七百年,如今东华剑就在这南株洲里,他们都看见了我是个女孩,那么——”

  “你是说,三宗会不会继续封锁宋国,发下海捕文书,追踪你的下落?”王盼盼问,她嗤笑一声,道,“你虽然很机灵,但还是太没有见识了。”

  “那就正要盼盼老妖来教我呀。”

  阮慈顺毛顺得好,王盼盼眉开眼笑,正要说话,忽地猫耳一颤,粉鼻子抽动了几下,“我怎么闻到了花香味?”

  阮慈也嗅到了一股芬芳气息,令人愉悦,但要不是王盼盼叫破,她并不知道这叫花香,不由提高戒备,“宋国从来都没有花的。”

  “我知道呀,是不是我算错了方位,落到宋梁边境去了?”

  王盼盼往空中看了几眼,从阮慈怀中跳到地面,贴着地嗅了一会儿,耳朵突地贴到了脑壳上,蹿回阮慈怀里,细声说道,“晦气晦气,怎么掉到这里来了?”

  “这是哪里?”

  王盼盼甩着尾巴,似乎有几分犹豫,它道,“你抬起头看看那块美玉崖顶,这就是谢燕还和你等候天时的地方,主人在这里杀了一个叫刘寅的元婴修士,修士死后,灵气还归天地,必有异象。那刘寅死在这里,死后内景流泄,这应该是他识海内景里开的花香。”

  “什么是识海,什么是内景?”阮慈先问了两句,也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有危险么,我们是不是该掉头回去?”

  “没什么危险,就是可能会撞见来给他收尸的人罢了。”王盼盼似是不喜这股花香味道,把脸埋在阮慈衣襟里还嫌不够,爪子扒开一个小口子,钻到阮慈衣衫里头,闷声道,“现在灵气暴动,凡人感觉不大,修士运法就不一样了,阻碍滞涩甚多,可能来找他的人不会那么快就到,我们快些穿过去就是了。会有些异象,但也不太危险,就是你可别拿什么东西,沾染了因果可就麻烦了。”

  她嘀嘀咕咕,不知不觉说出心底话,“万一他跟着我们该怎么办?我最怕鬼了。”

  阮慈这次并不笑话王盼盼,她自己胆子也不大,不过此时回头显然风险更高,循着花香,在崖底穿行过去,绕过一个弯角,便是眼前一亮,只见一片寒林之中,白雾如练,奇花处处绽放,林中更似有星月点点,奇景绝非人间所有,更难以想象是修道士意识所化。

  阮慈揣了揣怀中鼓囊囊的王盼盼,在它轻轻的喵呜声中,鼓足勇气,走进了雾气里。

  第10章 内景天地

  “盼盼……”

  “嘘,别说话。”

  宋国已经七百年没有下雨了,土地皆成荒漠,没了植被维持,山面上的泥土渐渐流失,整个宋国所有的山都是光秃秃的,甚么树木、花草、雾气、烟雨,甚么江河湖海,全都是没有的东西,虽然典籍传说之中也会提到,但阮慈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山林之中,耳畔闻得鸟鸣处处,只见林中有荧光上下漂浮,一点一点,好像星星落到了地上,不由得一阵新鲜。她刚开口要问,王盼盼就紧张地嘘声,“刘寅不是一般的元婴修士,他的内景洞天可能有些非凡离奇之处,你不要胡思乱想,在修士面前,想也是有罪的,什么都别碰,直接走直接走。”

  别说谢燕还了,连柳寄子似乎都能看穿阮容的想法,阮慈当时在顶上偷看,柳寄子突然对她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阮容面露惊色,在阮慈看来,很像是谢燕还读自己心思时的样子。阮慈被王盼盼一提醒,也是心惊,收束着心思往前走去,只见这片密林郁郁葱葱,往前绵延而去,一眼望不到头,一条小径从中蜿蜒而过,远方似有崇山峻岭、浮阁飞檐,仙气盎然,阮慈不禁心中神往,暗想道,“谢姐姐既然借了我东华剑,总有一天,我也能去这些所谓仙家福地开开眼界。”

  她只是想去看看,却没有留在山间清修的意思,也不知谢燕还知道了会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不过按阮慈想来,谢燕还多数是不会在意的,她把东华剑借给阮慈,只是兴之所至,也没想过回来的时候剑会在谁手中,对她来说,不论在谁手里,反正都是会取回来的。

  但在阮慈来说,借了谢燕还的东西,总想着亲手交还。天下之大,她也不愿只是云巅匆匆一瞥,走出了这内景天地,她要好好地问一问王盼盼,她不可以修道,但可以修剑,这修剑又该怎么修。

  只是瞧王盼盼那跳脱的样子,阮慈心中其实不太有把握,这只猫说自己是北幽州最厉害的大妖怪,阮慈是不信她的,但谢燕还收她做灵宠,自然也是因为王盼盼有过人之处,也许对谢燕还和王盼盼这样的修士来说,修剑就和修道一样简单,就好似阮容说的那样,“你就把心神沉浸入符文里,自然而然便有了感应。”

  想到阮容,她心里猛地一紧,阮慈不愿去想这些,背过手摸了摸东华剑,没有什么感觉,她想试着把心神沉入剑中,又想起王盼盼说的,叫她不要胡思乱想,念头才一展开,就又打消了不少。只由不得多注意了东华剑几分,在心中想着,背在背上的剑该是什么样子,什么形状,剑鞘上的花纹又是什么颜色。

  思绪刚起,只觉得浑身一震,脑海中似乎多了一柄长剑,却非那普通模样,而是一柄大日为佩、繁星为穗、煌煌赫赫、光耀虚空的长剑,阮慈似是见到无垠虚空中,有一人手执长剑,往前送出,无数大天在剑尖生灭,犹如水珠一般泼洒而出,向着虚空中的裂口滴落而去,那道裂口越变越大,其中星辰如珠滚动不休,渐渐诞生星河,阮慈身不由己,投入那星河之中,只见众星明灭,在她周围旋转不休,隐现臣服之意,而阮慈自己威严自许,似乎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覆灭这些大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阮慈双肩一颤,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疼痛,摸了一摸,有四道血淋淋的伤口,王盼盼从她怀中探出半个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小声斥责道,“你疯了!竟在此时观想剑意,你知不知道,以你如今的寿元,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这一入定就是几十年,等你醒来的那一刻,也就是死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