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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1 / 2)





  宝泉和他爹也是没法,两个人就这样情况也不能抛下不管,大夫来了几日也觉得无从下手,只是又熬了两日,马婆子也没能等到自己男人来接,更没等到方沉碧醒来,就无声无息的咽气死了。

  刘家父子拿着蒋府给的银子算是颇有良心的葬了马婆子,只在后山的山坳里堆了粪堆儿,余下就只剩下方沉碧一人,日里夜里安安静静的睡在那。

  这些日子都是宝泉伺候着,正值这样的年纪,又是那样绝色的美人儿,宝泉也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这个从未张过眼的女人,而日等夜等,始终没等来蒋府上门接人,日后宝泉竟越发的觉得若是没人来接倒也是桩好事,哪怕不能把这绝色女人娶为妻,能日日看着也是好的。

  可就在昨日,就上门一个人,自称是从清河县的蒋府来的,宝泉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男人,道:“你就是马文德?”

  那人笑道:“我自然不是马大管家,我这把年纪怕是马大管家的儿子还差不多,我是替马大管家来接人的。”说罢,讲早先宝泉带去的碧玉镯子拿了出来给他瞧:“马大管家一回来就派我来寻你的住处,寻到了就带人回去。”

  宝泉看了镯子,认出无误,寻思了下,道:“只是你们晚来了几日,马婆子在我回来的第三日就走了,我们粗粗买了口棺材把她葬在后山山坳里了。”

  年轻人闻言不但没有悲色,反而轻松,问:“马婆子没了?那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呢?”

  宝泉觉得很是奇怪,来接人说明也不是一般关系,可为什么人死了,他却是这般反应。宝泉虽没见过大世面,可倒也不是傻子,他草草应付了几句,进门去与他爹商量。

  刘老头见来接的人都到了,也识别了身份,就算这人不对劲也不可能扣着不给人来接,可宝泉就是不放心,带着那人进门来认。

  那人自称是李贺,一进门见了床上昏睡的方沉碧,也没细看,只赞道:“可真是漂亮的极了。”

  宝泉有些不悦,问:“可是这个人?你可知这女子姓甚名谁?”

  李贺歪嘴一笑,道:“这女子叫方沉碧,是我们府上的贵人。”说罢解了腰间的袋子,交到宝泉手上,一脸笑意道:“小哥别嫌少,只是一点心意,这几日帮衬照顾两位女眷,又安葬了我们马婆子,我代府上感激万分,只是马婆子实在没法带走,我只能先将这位小姐带回,等他日府上事毕我们再来迁坟。”

  宝泉执意不要,可那李贺却是万分坚持,最后又掏出一锭金子,当着刘老头的面儿,放在那张破了腿儿的桌子上,轻声道:“毕竟是大户大门的事儿,这事儿也不是多光彩的,这几日叨扰自有感谢,只是望他日无论何人来问来寻,两位都不必交代这几日的事儿,只当是一场梦罢了,也算是做了好事,也躲了麻烦。”

  刘老头与宝泉像是一看,方知这事情实在有蹊跷,可事到如今也毫无办法,两人沉默,李贺再次躬身道:“这就命人来带走姑娘了,刚刚交代的话还望两位能好好思量。”

  宝泉就这样看着方沉碧被李贺和另一个男人抬了出去,外面马车已经备好,可宝泉眼尖,看见李贺掀起帘子时候里面连一床薄被都没有,方沉碧就只是被粗暴的抱上马车,倚在里面。

  马车走了一会了,宝泉越想越觉得不对,抽身要走。刘老头哪里不知儿子所想,只管是厉声骂道:“休得几日薄缘就当是被猪油蒙了心眼,这女子便不是寻常人家的,看那李家公子也非常人,若是真的趟了浑水,怕是胳膊扭不起大腿,到头来要栽大跟头的,你可别做傻事。”

  宝泉恼道:“那马婆子死前也是留了钱财感激,父亲怎能拿了人钱财却不为人消灾。”

  刘老头怒道:“那高门大院的事情你我参合不得,我们这等贱民若真是被搅进去怕是连命也没了,你当时几两银子重要,还是小命之前?蠢啊。”

  可宝泉是个犟种,不再说话,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入半,宝泉越想越不对,本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想着不安心就跟了出去。隔夜前下了雪,路上虽不算泥泞但也是雪面软,马车的辙还是很清晰,宝泉跟了出去走出很长一段距离,心想着要放弃的时候方才发现那辙竟然不对劲了。

  原本是走道上的辙竟从一出矮崖边儿上过去了。

  宝泉心念不好,猫着腰跟了进去,哪知还没走几步路就看见山坳里有一团什么东西似乎在动,宝泉绷紧一根弦儿,这深山野林里的倒是出没了不少野兽,若是真的碰上老虎黑熊,怕是也没命回去了。可是宝泉躲了一会发现没动静,也没闻到野兽那股子骚臭味道,他站起身,仔细瞧了瞧还是看不真切,于是壮着胆子往里走了走,再走了几步还是看不真切,可那东西偏偏只喜欢原地待着,宝泉硬着头皮贴上去一看,不禁惊出一身汗,那竟是趴着一个人。

  第八十六章

  宝泉连忙上前去,把那单薄的人翻过来,月色下一瞧,那人居然就是傍晚时候被带走的方沉碧,她嘴巴被塞了东西,浑身上下缠满了麻绳,原本的棉衣被脱掉,只露出里面小衣,就那样面朝下趴在雪地里,因着地面儿有些凹凸,这才得以有个喘息的空,不至于给憋死。可就算没有憋死,这样的冬夜也怕是要给冻死的,再看方沉碧的脸色已经泛出惨青色,

  如若不是宝泉夜里寻过来,怕是这一夜她不被冻死也要被夜里出没的野兽吃掉,宝泉也不知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背着冻僵的方沉碧又回来了。刘老头见宝泉又背了女子回来,也是被惊得不轻。

  “爹,你瞧这事正如我想的那般蹊跷,方才没几个时辰来接人转眼就给扔山坳里去捱死,这摆明了就是想杀人灭口。”

  刘老头在自己屋子里来回踱步,想来想去,道:“要弄死这女子倒也不是蹊跷事,大门大户的龌蹉事情实在多,我们也不知实情,可他们到底能不能回来寻我们封口也未知,我看我们也不能久留这里了。”

  许是天意,许是福报,刘家父子两个生怕走了的李贺返回报复杀人,便是漏夜就收拾东西跑了,跑的时候还带走了方沉碧。而那李贺正得意自己讲自己姨妈给的两锭金子私吞了一锭而得意,却没想到方沉碧竟还没死,而至此连刘家人也寻不见了。

  那一夜方沉碧高烧不退,依旧是没有清醒,一路上一辆牛车缓慢而行,宝泉尽心照顾她,出了山之后,也曾寻得郎中给她瞧病,可郎中的方子没有管用的,高烧持续不退,人也不醒,银子花了大半,刘老头开始不同意给方沉碧看病了。

  父子两人走了两三日,来到清河县旁边的县城里买了一块地盖了两间瓦房算作栖身。

  烧了十日的方沉碧在一日终于突然醒了,可是她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直愣愣的像是个痴儿,可见她平日里做事倒也不是个心智不足的,可任凭宝泉日日与她讲话也不曾开口,仿似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从未有过他人。可到底好歹是醒了,多少也是令人欣慰的,尤其对宝泉而言。

  宝泉白日里去种药材,方沉碧就待在院子里,他不让她出门,生怕被人认出来又没了命,方沉碧也老实,就乖乖的等,多半时间只是静静的等,也不知她究竟在等谁。

  而另一边,蒋悦然已经跟着马文德寻山寻了月余了,真真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只是再回了裴府,里面有人讲起蒋家小少爷殒于此的事,蒋悦然便是料到了,他没说任何话,也是从那之后,卓安便再很难听见他开口了。

  马文德嚎哭了好一会儿,自己的婆子,自己女儿一样待着的方沉碧,还有仿佛是他孙子一样的璟熙。这一趟明明说是治病,却不想就这么人都没了,死的死,没的没,就好似做了个梦一般,梦醒了,全空了。

  自那之后,蒋悦然同马文德形影不离,两个人都苍老许多,每日做的事就是不断的准备东西,进山再出山。蒋家来信给蒋悦然,他也从不再回了,很多时候他连信也不看,转交给马文德。可马文德毕竟只是蒋家一个下人,他的去留没人关注,何况大夫人本来就是打算把方沉碧彻底的赶出蒋府,对她来说,马文德也势必留不得,趁着马婆子和方沉碧始终这个契机最好,都没了马文德反而不用赶自己也会走,走了这个知道底细最多的人是再好不过的事,干干净净的,再无后顾之忧。

  “少爷,这是夫人的第五封信了,可要回一封?”马文德也是尴尬,信中并无大事,也都是催促蒋悦然回去的事情。

  蒋悦然摇摇头,问:“舅舅知道沉碧跟舅妈一起不见,到底是因着什么?我总觉得蹊跷的很,就算那裴非带走了方沉碧也没必要一起带走舅妈,璟熙不在了,沉碧想来也是心死如灰了,怎可与他一起走?可若不是被裴非带走,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那种荒郊野岭的地方?绕路也并非需要绕那么远,而大火的那一两日我与卓安在回蒋府途中,与失火的山相距很近,也就是隔着一座而已,算算时间,如果他们一行人回去清河县就在当时山中,这么算下来也要有两月,不可能人走不留任何信息。就算沉碧这样打算,那裴非掌管着偌大的裴府怎可能如此任性妄为,哪怕是他自己心思动了,也必然要顾及上下和宫中的姐姐,他也要交代一二有些端倪才是,可这些线索都是断的,走的那么突然,消失的也令人格外疑虑,我总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甚至是有些可怖的。”

  马文德原本只是有些白发,可这些日子来,头发已经花白大半,他苍老的厉害,腰弓的如弯月,想起马婆子总是格外哽咽,少来夫妻老来伴,相持走了四十多年的伴儿说没就没了,夜半里蒋悦然有时会睡不着,总能听见马文德在院子里低声压抑的哭着。他每每看见,只觉得悲凉彻骨,像是有冰碴子穿过血液,直穿他的心口窝子。

  “我也未曾料想这一去竟是生离死别了,我并不知道沉碧会得罪谁人,如说最觉得她碍眼的,除了她还有何人?”马文德意有所指的看了蒋悦然一眼,又道:“璟熙死了,怕是她就算回了府里也未必再有地位,何况陈家千金已经嫁过来了,她也就显得更多余了。不是吗?”

  蒋悦然眉心蹙的很深,思索着什么,却不言语。

  这时马文德又道:“嫌她碍眼是真,可大夫人倒也不可能要了她命,何况当时她和我婆子都是跟裴家少爷一道的,这也说不通的。”

  “看样子也不像是裴家做的事儿,可不是他们又会有谁?难道是裴家的仇家?”蒋悦然觉得毫无头绪。

  “裴家的地位如日中天,现今裴家娘娘是无比受宠,裴家早就今非昔比了,就算有仇家也万万不敢动土到他的头上,何况裴家家大业大,平素也不会做什么克扣欺辱的不上台面的事儿来,也不至于如此。”

  蒋悦然顿了顿,扭头问马文德:“舅舅,我总觉得沉碧还活着,我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可我就是感觉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活着。每每我只是差一点就找到她,可是就是找不到。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她,再找到她,我一定带她走。”

  马文德还是甚是欣慰的,至少这个蒋府最尊贵娇宠的三少爷确是一点与他父亲不同,许是这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可喜的是,那样一个大家大族之中,竟也生出一个情种,只是这两人的一生一世却走得如此艰难坎坷,让人感叹。

  因为裴家大少爷也是失踪人之一,又是寻了多日不见人的,很快就传进了宫里,紧接着宫里传来的特令,派了官家人下来查事儿。

  官家到底是比寻常人家辩的清楚,那烧坏的一座山连查了又是一个月,查出少许人的骨茬,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分不清楚男女老幼,只是知晓有人烧死在这里过。裴家和蒋家得到这消息也是又一个月余之后的事儿了。

  孤山的大火烧死人的事儿已经成了悬案,没人知道到底死了谁,只是裴家和蒋家得到一个线索便是当时裴非护送方沉碧回清河县正是走的这条路线,而至于其他死了谁,压根儿也没人在乎没人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