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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出书版)第17节(1 / 2)





  邰伟应了一声,发动吉普车,沿着丰收大街快速通过,又转入小南一路。王宪江只扫了一眼,就意识到没有必要慢慢探查了——路边尽是高高的围墙,岔路只有两条,而不远处就是孙慧的家。

  吉普车很快就抵达终点:北关区小南一路22号。这里是材料试验机厂家属区,亦是孙慧的父亲生前从厂里分配得来的住房。

  家属区属于封闭型,设有院墙。离开小南一路后,仍需在一条土路上行进1.2公里后方可抵达左侧家属区小门。土路右侧,是一片用铁皮围挡暂时隔离开的空地。

  王宪江指指那排蓝色铁皮围挡:「这是什么地方?」

  邰伟看看地图:「原来是变压器厂,看样子被拆迁了,大概是要建商品房吧。」

  王宪江想了想:「下车。」

  两个人沿着蓝色铁皮围挡向前走了几十米,看到一片被扯开的铁皮,缺口刚好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王宪江钻进去,看了看空地上残留的几堵矮墙和满地的荒草——残垣断壁间,几个拾荒者模样的人还在翻找着可以变卖的东西。

  王宪江退出去,又看看左侧的围墙,转向邰伟。

  邰伟知道他的意思,打开地图,仔细查看一番,向前方指了指:「材料试验机厂在西侧,家属区正门也在西侧。员工下班后,多数会从正门进入,这条路上应该很少有人走。王宪江点点头:所以,这里比较符合作案条件。邰伟苦笑一下:孙慧离家的直线距离都不到五百米。他掏出红色签字笔,用嘴咬下笔帽,在地图上画下一个红圈。

  第11章 不速之客

  每根蜡烛燃尽的时候,他都会一直盯着看。

  看着那修长、摇曳的火苗渐渐地变得矮小、微弱,仿佛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在岁月的摧残中弯曲、松弛、干瘪下去。

  然而,在熄灭的前一刻,它似乎总会聚起全部的能量,尽情燃烧一次。爆出最后的强光之后,它会坍缩如豆、如米、如针,直至慢慢消失。

  黑暗降临前的噼啪声,仿佛是它在嘶叫。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常常想,这种事情一定存在着某种意义。在地上,光的逝去意味着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在地下,则代表他与这里融为一体。他并不喜欢下水道。选择这里,是因为别无选择。还有光的时候,他可以做地下的主宰。蜡烛一旦燃尽,他就是一块砖、一段井壁、一摊污水——甚至不能与老鼠以及各种爬虫相提并论。

  因此,他不能责怪那个小姑娘浪费了那么多蜡烛。

  这几天来,除了去搞药和食物之外,他始终坐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她。有很多时候,他觉得她会像蜡烛一样,慢慢地耗去最后一丝生命。当她躁动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呻吟、哭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那最后的强光。

  然而,那跳动的火苗还在。微弱,却不屈不挠。如针、如米,再如豆。

  他想,她小小的身体里,一定有一根长长的棉芯吧。

  不管怎样,她还是在一点点好起来。虽然大多数时间内她都在昏睡,但体温已经不再高得吓人,而且清醒的时间也在变长。特别是喂她吃东西的时候,主动咀嚼和吞咽的次数多了起来。她的食欲正在恢复,常常把牛奶盒吸得咯吱作响还不肯罢休。

  偶尔,她也会睁开眼睛看着他。尽管那目光往往是警惕、不安的,然而,她不再抗拒他。即使是用酒精擦拭伤口的时候,她也尽量保持一动不动。这让他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猫。他为它断掉的后腿包扎的时候,那只猫也是这个样子。

  在他常常混乱不堪的脑子里,那只黄白黑相间的猫是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当时它趴在马路中间,竭力向路边爬行,对每个试图靠近的人挥起爪子,发出哈气声。他不怕。他不知道其他人在怕什么。因此,他轻轻松松地揪住那只猫后脖颈上的皮,把它拎到了围墙下。

  两根树枝和一根鞋带就解决了问题。猫不停地舔着自己的断腿,随即就安静下来,趴在晒太阳的他身边。当他起身离开的时候,猫也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再次把它拎起来,放在随身的帆布挎包里。

  它陪了他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他还记得它紧靠着他的腿,蜷成一团睡觉时的温暖感觉。某个冬天的晚上,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没有觉得多失望,更没有觉得伤心,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因此,当他带了食物回到「房间」里,发现那张褥子上已经空空如也的时候,他也只是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吃掉了那几个已经变凉的猪肉芹菜馅包子。

  顾浩把话筒放在电话座机上。给邰伟打了一上午电话,这小子还是不见踪影。他尝试着打电话呼他,也没有回音。顾浩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两圈,决定去公安局一趟。

  老苏的话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但是,从他所处的社会层次来看,不太可能有这样能帮忙办理户口的「朋友」。而且,老苏遮遮掩掩的态度,也让顾浩怀疑他在撒谎。

  更何况,就算如他所说,苏琳去南方的亲戚家落户,准备异地参加高考,那也应该办理转学手续而不是退学。

  要搞清楚这些事,还得靠邰伟帮忙。

  顾浩蹬上鞋子,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边穿边去床头拿烟盒和打火机。这时,他听见房门被人叩响了。

  他嘴里应着「来了」,走到门前,拉开门一看,不由得愣了。

  杜倩带着局促不安的笑容,冲他点点头:「在家呢。」

  顾浩的一只胳膊还没有穿进袖子里,保持着这个姿势怔了两秒钟:「是啊。」

  「你要出门?」杜倩转身,「那我改天再来。」

  「没有。不是。」顾浩急忙从门前让开,「请进。」

  杜倩轻巧地走进来,站在屋子中央环视一周:「原来老单身汉的家就是这样啊。」

  「随便坐。」

  杜倩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了看顾浩,又指指他身上的衣服。

  顾浩这才意识到身上还半披着外套。他把它脱下来,又重新挂回衣架上。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双手插进裤袋,又拿出来,眼睛一直在自己的鞋尖上。

  杜倩又笑:「你也坐啊。」

  「哦,好。」

  顾浩走到床边,刚坐下去又立刻站起来。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烧水喝。」

  「你别忙了。」杜倩拿起床头的一份报纸,翻了翻,又放下,「我就是路过,坐一会儿我就走。」

  顾浩重新在床边坐下,顺手把一只袜子塞进床单下面。

  「退休的日子怎么样?」杜倩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轻松多了吧?」

  顾浩抓抓头发:「闲得难受。」

  「最初一定是这样的。我刚退休那会儿,寻思着要天天睡懒觉。可是呢,每天到点儿就醒。做完饭,送大伟上了班之后,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