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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1 / 2)





  担货郎就这样迷迷糊糊半醒半寐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还以为昨晚那些话是做梦听到的。他擦了擦眼皮,将他的担子挑起来正要走,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头上。他再看那些荒草,有高有低,原来下面是一个个坟墓。他顿时毛骨悚然,撒腿就跑。

  回到家后,他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话,觉得不可思议。他曾听自己村里人说过,他们这一块的人好像都是从昨晚睡的那个村分离出来的,现在还共用一个姓氏。

  莫非,昨晚就睡在曾经的亲戚坟上?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我都是三十岁出头的人了,坟头听到的是刚出生的小女娃,年龄相差太大,怎么可能我们俩有姻缘呢?

  于是,他便没把坟头听到的话放在心上。

  他依旧日复一日地挑着担子走街游巷,这样又过了几年,他还是没有讨到老婆。他又有点儿相信坟头上听到的话了。难道真要等那个女娃长大我才能娶亲不成?

  一天,他经过女娃的那个村,特意关注她家的情况。他借口讨水喝,敲开那家的门。门开后,一个老婆婆给了他水喝。他见家里没有其他人,便问怎么只有老婆婆一个人在家。

  老婆婆说,她儿子收稻谷去了,连小孙女都带去了。老婆婆指着大概一里地之外的一块稻田,说她儿子一家就在那里干活儿。

  担货郎见距离不远,便挑着担子朝那块水田走去。

  走近后,担货郎见女娃的父母正在割稻子,无暇顾及他们的女儿。女娃独自在水田附近的大路边上玩耍。

  担货郎突然心生一计,从担子里选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偷偷攥在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毫无防备的女娃。他要在女娃身上留下一个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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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货郎捂住女娃的嘴,用小刀在女孩的肚子上划了一刀。可能女娃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并不哭,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担货郎放下女娃,挑着担子逃跑了。等他转了个弯,找好了藏身之地,那个女娃才放声痛哭。

  在水田里劳作的大人听到孩子的哭声,赶忙上来查看。孩子的妈妈发现女儿的肚子破了好长好深的一个口子,顿时吓得软了腿。孩子的父亲抱起女儿急忙去找乡村医生。

  孩子在乡村医生并不高明的手段下活了下来。

  大人问孩子怎么回事。

  孩子还不太会说话,她或许听见别人说过“担货郎”,但是说不清楚,只是一直重复说:“郎,郎,郎……”

  大人便以为这伤口是被野狗或者狼撕的,那年头山上的狗豹豺狼不少,所以就没太追究。

  光阴如梭。一眨眼又过去了好多年。这个担货郎还是孤苦伶仃,单身一人。这时有个媒人要给他做媒,说是那姑娘长得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答应门当户对或者年纪相配的男子,偏偏要找年龄偏大或者家境偏穷的人家。媒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担货郎。

  担货郎听了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得不得了,立即答应了,将一半的积蓄拿出来做了聘礼。女方弄得神神秘秘的,不到结婚那天还不让见面。

  担货郎也不在意,只要有个媳妇他就心满意足了。

  到了结婚那天晚上,洞房的时候,他发现新娘的肚子上有个很吓人的伤疤。他就问新娘,你肚子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新娘羞涩道,这是小时候被狼撕的,因为那时候太小,现在也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形了。反正自从她记事起,她爸妈就说这是她在路边玩耍时被狼弄伤的。

  新娘还说,正是因为这个丑陋的伤疤,她怕男方娶了她又抛弃她,所以故意找家里穷的或者偏老的嫁。

  这个担货郎立即就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来,他就问新娘是不是搬过家。因为媒人告诉过女方的住址,与他当时伤人的地方不同。

  新娘说,她家原来住在某某村,后来买了新屋,就去了现在住的地方。

  担货郎一听,那某某村就是他当年伤人的村。时间和地点都证明这道伤疤就是他当年留下的。他又想起那晚在坟头上听到的话,大为惊诧,心想这姻缘果然是跑不脱的。

  他记得当时还听见了一段对话——死定到哪里了?定在马镫上了。

  于是,婚后的他对他妻子千般万般好,就是不让她骑马。当然,这个地方养牛耕地,养猪过年,养鸡生蛋,养狗看家,养猫逮鼠,但是没有人养马。只有偶尔经过这里的照相人牵一匹马经过。

  那时候要拍照,就像要买线团绣花针一样,要等担货郎或者照相人经过的时候才有。

  担货郎手里举着一个拨浪鼓咚咚咚地敲着吸引买东西的顾客。照相人则牵着一匹马吆喝人们尝试一下新鲜玩意儿,并给顾客拍上一张马背上的留念。这情形颇像曾经流行过的推着单车拍照,后来流行过的骑在摩托上拍照。

  52.

  所以,那时候骑马拍照也算是一种时髦。

  担货郎的妻子多次心痒痒,想像别人一样拍一张骑马的照片。可是无奈丈夫就是不依。

  一个秋天,担货郎和妻子在田里打稻子,由于天气太热,早晨带出来的凉茶很快喝完了。担货郎便叫妻子回家一趟,再弄些凉茶来。

  他妻子回到家里,恰巧碰上了牵着马的照相人。她的好奇心无法抑制,她丈夫越制止她骑马,她越想一探究竟。

  别人都能骑马,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能?

  她将茶壶放下,走到马的身边,跟照相人询问照相的价钱。

  价钱说好,她便脚踏上马镫,想要上马。

  正在这时,担货郎出现了。他一把拉下妻子,大声叱喝。

  他妻子实在忍不住了,跟担货郎大吵起来。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大多支持担货郎的妻子,责怪担货郎太小气,连照相的钱都舍不得出。担货郎解释不清,一气之下,自己跨上了马,拉住缰绳大喊道:“照相师傅,给我拍!拍多少我要多少!我怎么就舍不得照相的钱了?不让她骑马是有原因的。”

  照相人知道他说的是气话,便劝他下来。

  也许是担货郎的动作太大,马受惊了。马扬起蹄子奔跑起来。这里的人最多也就骑在马背上摆个姿势而已,谁也没有真正骑过马。担货郎见马疯狂奔跑,吓得不知所措。任由照相人对着马吆喝也没有任何作用。

  担货郎想从马背上跳下来,身子一斜,人倒是下来了,可是脚却卡在马镫里没出来。就这样,他被马拉着跑了四五里路。

  幸亏那时候几乎没有水泥路,都是泥巴路。但是被马拖着跑了这么远,担货郎已经失去了半条命。大家救下担货郎的时候,发现他的半边脸都没有了。

  担货郎自知挨不过几天了,就将妻子唤到身边,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骑马,并顺带将“狼撕肚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最后,担货郎说,以后你想骑马就去骑吧,我代替你在马镫上死了,你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妻子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