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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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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鐘声悠悠荡荡地回响在校园各个角落,廊道上的学生很快分散走入各自的教室里,偌大的廊道一下就变得宽敞起来。

  「老师,上课了!」一名学生从背后喊了他。

  徐星磊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地看了水坑里的那隻飞蛾一眼,雨还在下,落在水坑里涟漪不断,飞蛾也在其中随着水波晃动,但他看得出来,飞蛾已经不动了。

  是放弃挣扎还是死了,他不确定,也不在意。

  他转身对着喊他的学生露出和善的微笑,然后应了声:「好。」

  徐星磊走进传播学院一楼的大教室,这间教室坐满人时可以容纳近八十名学生,但通常只有刚开学的一两个月会坐满,再来人会愈来愈少,期中过后通常只有不到一半的人会来上课。

  不过徐星磊对这种情况向来不以为意,他上课从不点名,也不当人,期中和期末考试更是宽松得不得了。虽然他每次备课从不马虎,但衝着他好过不当人这点来拿学分的学生也不少。

  「上次我们讲到广告的目的在于使我们要推销的品牌与脑中的感情作连结,而这些影响多半是无意识的,不知不觉间渗入我们的生活中,使我们在做某一件事情时自然而然会想到该品牌……」他站在讲台上,他熟练地将笔电和放映机连结,点开档案,播放他熬夜剪辑出的教学影片。

  「我们先来看这几个耳熟能详的广告,然后你们再想想这些广告使你们联想到什么……」

  他上课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放影片,学生们早已习惯这一点,在影片播放前就有人先关好灯。

  徐星磊站到一旁,同学生一起看影片。

  外头的雨势突然变大,虽然教室里早已关上了门窗,萤幕上的影片声音更是盖过了教室外的雨声。

  但徐星磊就是无法不被那雨声干扰,甚至觉得自己还在雨中,才会老甩不开下雨的声音。

  他低头,在影片放出来的微光中,看见了自己裤脚上刚才被溅上的污渍,不知怎地觉得那污渍愈发刺眼,像是渐渐地在扩大范围,变得不像是块污渍,而是一大片污泥脏水困着他的脚把他往下拉。

  他离不开,只能被拉着沉沦,然后死去。

  『哥哥。』

  那一滩烂泥突然随着这个幼儿的声音而消失,徐星磊认真地看了看,地上哪里有什么烂泥?不过就是他裤脚上沾到一小块泥水的污渍而已。

  『哥哥。』

  那块污渍彷彿又慢慢地在变形,慢慢地扭曲,变成了一隻小小的手抓住他的裤脚。

  但这次徐星磊却感到安心,他又被那个声音救了一次。

  ###

  十三岁那年母亲怀孕了,她匆匆地和一个叫曹学义的男人结了婚,没多久就生下了他的弟弟。

  刚从医院抱回来的小傢伙瘦弱无比,体型和一隻猫差不多,哭声也像猫叫,只有头特别大,看起来像异型一样。

  他偷偷喊他大头。

  大头连喝奶都不太会,赖月娥没什么耐心,常常让大头呛到脸色发紫,他总以为那么弱小无用的傢伙,大概很快就沉到脏水底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大头的生命比他想的还要坚勒,在赖月娥马虎的照顾下居然慢慢长大了。

  曹学义不是一个好人,赖月娥会找上他只是因为曹学义手中有毒品,他是个小经销商,管着几条下线。

  大头出生时曹学义很开心,为他取了曹明忻这个意味着明亮的名字。但没多久他就发现曹明忻特殊的外观,和先天上的异常。

  曹学义为此生气过,甚至一度气得想赶他们母子离开,但看在赖月娥又哭又求的份上,还是把他们留了下来。

  只是对曹明忻的欢喜关爱便少了大半,而赖月娥更因曹学义的态度,对曹明忻的照顾更加漫不经心。

  于是照顾曹明忻的责任便落在徐星磊身上。

  曹学义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他对徐星磊不算好,毕竟他只是赖月娥带来的拖油瓶,平常呼来喝去、打骂教训都是家常便饭。喝醉时拿他出气,打骂更是毫不留情。

  徐星磊被打怕了,也不敢不听曹学义的话去照顾曹明忻。但他自己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曹明忻又是个天生体弱的小孩,照顾他比一般小孩要辛苦,徐星磊一开始照顾得手忙脚乱,好几次就想着不管他,却又害怕曹学义而不敢真的不管。

  那天曹明忻在房间里哭,哭得撕心裂肺,而赖月娥不在家,她时常把孩子丢着就出门了,徐星磊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不巧的是,那天曹学义喝了酒在家睡觉。

  徐星磊一听见曹明忻哭,就怕他吵醒曹学义会害他挨上一顿揍。

  他只好躡手躡脚地到赖月娥的房间,看见曹明忻一个人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他赶紧把他抱了起来。

  「嘘,大头,别哭。」

  曹明忻小小一隻,重量不算太沉。徐星磊还算容易地把他抱起,轻轻地摇晃了几下。

  神奇的是,曹明忻不哭了,明明眼睛里还残留着泪水,看见徐星磊时竟弯起了笑容。

  那是大头第一次对他笑了,那个通常只会哭的小孩,好像认得他一样,在他面前展露笑容。

  他举起双手挥舞正巧抓到了徐星磊的手指,直接放到了嘴里吸吮了起来。

  看大头用力吸吮着什么也没有的手指,像是吃了什么美味一样,吸到脸颊微微凹陷,明明这么用力也吸不到什么东西,但大头还是傻傻的不放开,徐星磊的心因此触动了一下。

  那时的徐星磊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得毫无意义和价值,每天只是像隻虫子一样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