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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灵车

第二章幽灵车

说不上来不喜欢一个人又不能拒绝的感觉,张峰只是觉得当奚芮孜站在他面前,目光如水,身子有些发抖时,他无法拒绝。即使不爱她,可当张峰面对,这样一个前面二十年如一张白纸的女人,这样一个投入全部身心爱一个男人的女人,张峰不忍心拒绝。张峰相信任何人都不忍伤害她。如果可以重选一次,张峰宁愿从来不认识她,也从来没治好过她,没有任何交集。这样张峰就不会承受终日承受着愧疚,欺骗的愧疚。

奚芮孜走的时候笑靥如花,脸上挂着满足的神情,张峰送她到学校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奚芮孜走后,张峰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即离开,就这么愣在原地,眉头拧在一起。第一次有种因为吃了别人豆腐感到无比的愧疚的感觉。直到看见阿福从保安室跑出来,后背上秃了两大块,张峰这才笑出声来。

过年了,炮声不断,即使有时在睡梦中也能依稀听到两声炮响。街上的店铺已经开始卖各类爆竹,有黑蜘蛛单响擦炮,有四个响的绿色长擦炮,有绑在白绳子上的拉炮,也有带引线的三角炮和窜天猴。张峰也是从娃娃时代过来,自然也喜欢过放炮,小的时候玩的最多的单响的擦炮,刚开始嫌弃一个一个擦太费劲,后来把擦炮摆成一圈,只要点燃一个,相邻的一圈都会被引燃。当所有的擦炮都被引燃后,用脚一踢,聚在一起的擦炮全部散开‘啪啪啪啪’,好玩的很。

当然,比起同村其他孩子的玩法,张峰的有些小儿科。张峰亲眼目睹过,有个年龄大的孩子喜欢玩带引线的爆竹,是从整挂鞭炮上解下来的。关键是他的玩法不一样,别人都是插墙缝里,用长长的烧火棍点完就跑。他不一样,他是完全掐在手中,完全不放手。后来,张峰很少见他,据别人说,那人觉得玩小炮没意思,买来大个的鱼雷玩,一样的不撒手,手指头炸掉三个,成了二级残废,每天拿着低保度日。

郓城的孩子大都在城市里长大,鲜有人这么危险得玩。基本上把擦炮用打火机点燃后立马丢远,然后紧紧捂住耳朵。这种玩法也有弊处,万一有的小孩一紧张把打火机扔出去……

过年了,放炮总能让人感觉到年味。年三十的时候,张峰在保安室跟刘城和阿多父子俩一起守夜,阿福则窝在床下面不肯出来。刘城说他养的狗最怕放炮,一到过年整天就吓得盘在床底下,一动不动。

年三十,周围的饭店大都关门了,街边卖凉菜的摊位也只剩下个空摊子。三个老爷们索性在超市里买些食材,围着炉子涮火锅。火锅底汤是只老母鸡,刘城从中午就开始闷,闷到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一掀锅盖,混着香味的水蒸气弥漫在房间里,漫天烟雾如同置身在洗澡堂。

掀开锅盖后,刘城大爷放了些盐,鸡精,胡椒粉,调试味道,用勺子搅拌均匀,盛出一碗鸡汤。“来,小峰,今年是老头子我最开心的一年。你是我刘家的大恩人,这头道汤你来喝。”

头道汤,头道菜,头一筷,都是有讲究的,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要家中老人先动筷子,晚辈们才能动筷。这头道汤同样是这个道理,是给辈分高的人喝的。张峰也不矫情接过这第一碗汤,碗中汤水白如牛奶,鲜味扑鼻。张峰不懂茶不懂红酒,对汤还是很懂的,又白又浓又鲜肯定比酒店里清汤寡水的鸡汤好喝。

张峰即将入口前,被刘城喝住。刘城掐起一小撮剁碎的香菜“要放点这个才够好喝哩!”

香菜沫在白色鸡汤中晕开,鸡汤的味道闻起来更鲜,张峰咂吧砸吧嘴,咽下两口口水。“哈哈,还是刘大爷在行。”

一口浓汤进肚,胃里暖和起来,嘴巴里的鲜味回味不止。张峰喝完一口,哈喇子流的更厉害,确实好喝!令人忍不住要一碗饮尽,却又害怕喝完之后再喝不到。“大爷,你不去做厨子真是可惜!”

“哈哈,小峰说笑了。我要是当厨子,饭店迟早被阿多吃倒闭。”

“爹,你怎么扯我身上来了?咱俩刚相认的时候,你不还说能吃是福吗?”

因为刘城和阿多之间的特殊经历,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像传统的那种父子关系,倒是像很铁的哥们。三个大老爷们在一起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三人在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场乐中共同举杯“新的一年祝小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新的一年,嗯……”阿多的嘴本就笨,一时间想不到好听的词,低头看了眼锅,啊了一声,重新说了一句祝福词“新的一年,祝老大天天有鸡吃。”

“哈哈。”张峰和刘城皆被阿多的憨厚逗笑。

张峰也把杯子举高“新的一年,祝刘大爷身体倍棒,祝阿多,嗯……”张峰也卖起关子,顿了顿“祝阿多越长越高。”

“哈哈哈。”房间的三人哄笑一堂,笑声一波高过一波,高过了外面时不时的爆竹声,高过了春节联欢晚会里的歌舞声。爽快的大笑让趴在床底下的阿福也跑出来,不再害怕爆竹声,老实趴在刘城脚下。

“碰”“碰”“碰”

三人再度碰杯,齐声大叫“过年好。”

情义都在酒里,你有我有全都有!

今夜万家灯火常明不灭,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今夜合家团圆,天下无贼,路上有背着行囊的游子敲响家中铁门,门开后两名饱含热泪的老人抚摸游子的肩膀“回来好,回来就好!”

今夜不分大家,小家,每个家中都摆有一桌好酒好菜,久未相聚的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放声大笑。大人们跟老友打牌打一通宵;姐妹们聊些过往的辛酸苦事,讲到动情处再次热泪盈眶;孩子们在厅堂,屋前,屋后,打打闹闹熙熙攘攘,不知疲惫。父亲为打工回来的孩子夹菜,询问近一年的工作顺利不顺利。媳妇跟婆婆就在厨房擀面皮,包饺子,忙碌明天的早餐。女人聚在一块,总会有很多话说。尤其是当婆婆说起老公小时候的古怪糗事,媳妇听到后掩嘴偷笑。

中国年,特有的中国味道,万家灯火,万家滋味,万众相聚分离,欢笑心酸。过了今夜,新的一年,新的一天都是新的开始。

张峰和刘城,阿多三人你来我往,敞开了肚子喝,都喝了不少。三个人喝了四斤酒,都到了自己的量。人一喝醉,就特别能喝,不再像刚开始的扭扭捏捏,不管杯中有多少酒,大嘴一张直接喝完,再来。人一喝醉,有多少喝多少。

刘城眼睛似闭未闭,似睁未睁,聋拉着脑袋朝锅大叫“开,接着开,阿多接着开。”

“嗝。”阿多打了一个响嗝,满嘴酒气,动作缓慢的捡起地上的空瓶子晃了晃,软弱无力道“爹,没酒了。”

“没,没酒了?”刘城舌头打卷,然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傻笑道“嘿嘿,谁说的没酒了?我去拿,我可藏了不少好酒哩!”

三人中酒量最弱的莫属于张峰,相比较刘城和阿多,张峰已经靠着柜子昏睡过去,酸水顺着嘴角流了自己满身。

“拿酒,拿酒,我去拿酒。”刘城的半个身子伸进床下面,左翻右找半天。“拿酒,拿……酒”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子也不再动弹。很快,一阵打鼾的声音从床底下传出来,老头子在床下睡着了!

闭着眼的阿多还在小声嘟囔“爹,酒呢?酒怎么还……不……拿来?喝――呼,喝――呼,喝――呼。”

屋外万家灯火,屋内鼾声如雷。屋内的三个男人东倒西歪,全都醉的不轻,唯一清醒的是后背秃两块皮的阿福。阿福从炉子旁边爬起来,闻着气味匍匐,停在阿多腿边,抬起一只后腿“呲――――。”

原来狗尿尿的时候也会打冷战,打完冷战后阿福立马跑进床下,蜷缩起来。“爆。”“碰”“噼里啪啦”整个城市的午夜忽然亮如白昼,烟花爆竹的声音连绵不绝,声声不断。这边才停,那边响,那边响完,这边又起。十二点了,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了。

新年的第一天,大年初一,鞭炮的声音基本不会停,会响一整晚。有诗为证:人间巧艺夺天宫,炼药燃灯清昼同。

后半夜的时候,张峰被一泡尿憋醒,应该是出酒了,耳边回响起电视的声音“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们明年再见。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

张峰困得很,却又不得不尿,因为酒喝的太多他的脑子并不清醒,按照在公寓的习惯,张峰推开门走了一遍到卫生间的路线。脑海中觉得自己正站在卫生间门口,实际上张峰站在学校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脱掉裤子正对着大街。也幸好此刻接近半夜两点,马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一定有人尖叫“耍流氓啊!”

张峰尿完尿,猛地一哆嗦,抖了抖,这才提上裤子往回走。无奈,头晕脑胀,脑袋被风一吹酒劲又上来,没走两步,就倒在学校门口,再也不动弹。

就在此时,路的尽头红光大闪,一辆红色轿车停在学校门口,正对着门口摄像头的位置,奇怪的是车里并无一人,里面根本无人开车。

如果有人此刻查看手机摄像头则会发现,红色轿车的正驾驶位上坐着一名浑身是血的白衣女人,她眼珠放绿光直勾勾盯着醉倒在地的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