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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新君!(2 / 2)

“嘶……”

姬成玦站起身,似乎是在找寻着四周的物件儿,最后,干脆将自己腰间系着的鼻烟壶扯下来,向着地上砸了下去。

当爹的,

没能在儿子这里得到谅解;

当儿的,

也没能在当爹的这里得到忏悔。

这对父子,

哪怕在这个时候,依旧在怄着气,哪一方,都不愿意服软。

……

外头,

魏忠河和陆冰并排而立。

“我的人,这次要调派不动了。”陆冰开口道,“自六殿下入了我陆府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明白,如果不是六殿下登基,换做其他皇子,他们都将和我陆冰一道,被新君所清除。”

也就是说,

除了陆府外的东宫护军,陆府内的那一支戴着面具的精锐番子,也已经倒戈向了六殿下这边。

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也没得选。

“密谍司的人,没安排进来。”

“那是你疏忽了。”陆冰说道。

魏忠河没好气地瞪了陆冰一眼,道:“谁能想到,陆大人会选队站呐?”

“彼此,彼此。”

两个大燕最大的特务头子,在此时,在屋外,说着没丝毫营养的屁话。

更无奈的是,

他们俩现在除了说这些屁话,完 全没其他事儿可干了。

……

燕皇伸手,指了指身边茶几上放着的三份诏书。

“一份,是废太子;

一份,是立皇六子;

一份,是立皇七子。”

姬成玦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那张茶几上。

这三份诏书,意味着三种不同的结果。

第一份配第二份,则是皇六子登基;

第一份配第三份,则是皇七子登基;

一份都不拿出来,则是太子登基。

“这是朕亲笔所书,已经加印了。”燕皇看着自己的儿子,“我不认为,到这个时候了,你会与朕说,你不要这个江山了,你不在乎这个天下了,你不屑于那张龙椅了。”

姬成玦摇摇头,

道:

“干嘛不要,本就该是我的。”

“这世上,向来就没有什么本就该的事。”

“要求呢?”姬成玦问道,“把传业喊来,我们父子俩一起做孝子贤孙,给您哭一场,送一场?”

“朕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朕只要你眼下答应朕一件事,你就能顺顺当当地,坐到那张龙椅上,去君临大燕。

外头,

魏忠河、陆冰,朕已经吩咐过了,他们对朕的忠诚,可以保证,有他们两个人在,你会很顺当。

太子,

就跪在那儿呢,

废太子的诏书,可以让他自己当着百官的面,来念;

新君登基的诏书,你可以让魏忠河来念,甚至,你可以让赵九郎来给你念;

朕,

可以让你在史书上,清清白白,抓不到任何把柄!

你不是压兄逼父夺的皇位,

你是大燕立贤而择的新君!

你能干干净净,不受任何指摘地,安安稳稳地坐上那把椅子。

京城内,

那三营总计一万五的镇北军,会忠诚于你,就算有些跳梁小丑会跳出来,也无丝毫影响。

朕,

把这个大燕,把这个朝堂,

不缺丝毫,不遮光亮地,

都交给你。

古往今来,皇权交接,能如朕做得这般平稳妥当者,凤毛麟角。

当皇帝,都想着当到死,谁能心甘情愿地去为子孙安排后事,谁又舍得,放下这至尊之位?

朕,

可以。

另外,

等你登基时,

无镜和梁亭,应该已经到北封郡了,镇北军铁骑,将直捣黄龙,灭掉蛮族王庭。

这份天大的功绩,

是朕,留给你的。

你刚一登基,就能得这一份滔天之功,有这份功业打底,你这皇帝,就能从一开始做得就很舒服。

皇帝,

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权术,以术治国,实乃末道。

天子,

当以君威凌驾天下,

当以大势顺合天意;

咳咳咳………”

燕皇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其眼眸,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姬成玦,

“其余的,朕并不想多说,朕知道,朕的儿子,他懂得该如何去做一个皇帝,朕也相信,他能做得,不比朕差。

楚人的锐气,乾人的胆气,蛮族的精气,

朕,

都帮你打掉了。

现如今,

是,国家疲敝,百姓困窘,

但无碍;

旨意里,已经包含了朕的罪己诏。

是朕,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

是朕,贪图功业,导致征伐不断;

天灾,是上苍,对朕的警告,朕,认了,也受了。

一切的罪与责,

你登基后,

都可以继续往朕的身上去推。

而后,

你可休养生息,你可与民更始,你可收揽燕地晋地之民心,为你新君所用。

该如何蓄养国力,

你其实比朕,更懂。

其余的,

郑凡,

无疆,

这些人,是你该去应对该去调解该去安抚的事儿,朕,不作任何安排。

你已经不是那个看着自己母妃死后,只会蜷缩在墙角里抽泣的孩子了,那样子的孩子,再聪明,也接不了朕的椅子!

朕很欣慰,

你敢走进来,

你敢直面朕,

敢说出,给朕送终的话;

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等你坐上那把椅子后,你会感激朕的,是朕,让你早早地习惯了那把椅子。”

姬成玦摇摇头,道:

“爹,儿子不会变得和你一样的,儿子会当一个好父亲。”

“你是皇帝,首先,你得当好一个皇帝。”

姬成玦笑着继续摇头,

“我想先当个好爹,我不想以后传业,像我现在这样子对你一样,父子如同仇寇。”

“传业,病了。”

“我登基后,会马上立他为太子,这是我们父子俩,一起搏出来的位置,他付出了,我给他。”

“不要骗自己,成玦,当你把药送到陆府时,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我没有!”

姬成玦对着燕皇咆哮道,

“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变得和你这个老东西一样,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么,你以为你为了大燕,为了雄图霸业,一切牺牲就都是光荣的么?

你不是人,你就是个老畜生,你就是个不得好死,活该没有一个安详晚年的独夫!

我不会变得和你一样,

绝对,

不会!”

燕皇没有争辩,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得儿子像是被踩到了逆鳞后跳起来的样子。

少顷,

姬成玦深吸一口气,

道:

“条件呢,你刚说的,你要我答应你一件事,国事么?”

“国事,那是新君的事,与朕无关。”

姬成玦眯了眯眼,看着燕皇,问道;

“那你要我做什么?”

“朕,要你,在这里,亲手杀了朕。

不是白绫,

不是鸩酒,

也不是让几个太监,给朕拿个枕头捂死;

朕,

要睁着眼睛看着,

看着朕的儿子,朕选出来的新君,将朕,亲手杀死。”

一边跪伏着的太子,露出骇然之色。

姬成玦则感到无比荒谬,

指着燕皇道:

“你疯了?”

“朕,没疯。

朕要的,

就是你以后每晚入睡时,会梦到,是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父皇,这个梦魇,会持续到你老,持续到你死的前一天。

对,没错,

朕是死了,

但朕会一直‘活’着,

朕会伴随着你,

朕会缠绕着你,

朕会警醒着你,

让你活在愧疚里,

时时刻刻谨记,丝毫不敢懈怠,

去做一个,

不逊于朕的大燕皇帝!”